在入大学之前,最讨厌的课程之一就是舞蹈课。
在高中选择了幼师后迫不得已开始跳舞,这对我一个四肢不协调的人来说是一个极其痛苦的煎熬。高中的舞蹈课开设得极其频繁,一周三节。如果明天有舞蹈课,今天的我就开始陷入不安,按照这种计算方式,一周只有周三才是让我觉得心情安稳美好的一天。
高中的舞蹈课位置是随便站的,能力好的同学驾轻就熟,自然而然地选择了前排的位置,而我总是往后退,往后退,找一个大家看不到我镜子也照不到我的地方,偷偷地模仿前排同学的动作。我总感觉自己像一只湿了羽毛的乌骨鸡,老师对我的评价也永远停留在不够认真和四肢不协调上面。
大学,阴差阳错,在父母的怂恿下选了舞蹈——只是脑海中还卡带在高中的片段,心里庆幸着舞蹈课一周只有一节。
很快,大学舞蹈课就如期而至了。透过人群看到了一个很有气质的女老师,眼睛很大很大。这么好看的老师,应该很高冷吧,大学的教学没有硬性要求,跟不上也应该不会管我的吧。这样想着,我又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找到了一个自我感觉安全的位置。
让我没想到的是,老师热情地招呼着我:“来,你太矮了,站后面会看不到的。”说着走了下来,笑盈盈地指着一个前排的位置,“你站这里吧。”我张大了嘴巴,内心充满了惊讶,说实话,这是第一次上舞蹈课被关注。
但是由于难度过大,我还是跟不上。对舞蹈的抗拒感一点都没有减少,每次上课我都是最迟来的一个,可是每次我都惊奇地发现,舞蹈老师会用带着其他早来的同学做基本动作和聊聊天的方式,等待我换好舞蹈鞋进来开始上课。她总是用微笑示意着我,这在我的心中好过千万句语言的提醒与责备。
我开始试着在这门从来没有用心过的学科上努力。大一教维族,其他的同学在没开始上课之前就可以熟练自如地扭脖子,学期中就已经基本掌握了这个舞蹈,而我在学期中的时候才刚刚学会扭脖子,动作之类和他们差距很大。老师没有说什么,但是每次讲课都放慢了节奏,仿佛在等我追上他们的步伐。
一种强大的感激之情和强烈的上进心在我心中满溢了出来,这是我第一次在如此差劲的学科上被如此重视过。我在课后开始积极地参加舞点,在老师的感染下同学也纷纷帮助我,终于,在期末考之前,跳出了人生第一段自信优美的舞蹈,并渐渐地放下了“四肢不协调,学不起来”的包袱。
可是,大二的时候又遇到了舞蹈的瓶颈期。老师为我们选了一段优美的傣族舞,音乐很好听,动作也很好看,但是难度很大要运用很多技巧。刚好那段时间的生活对于我来说很黑暗,于是几乎整日整日地失眠,躺在床上等着第二天的太阳。生活就像一辆缓缓前进的火车依然按部就班地开着,没有人有义务也没有事情可以让我一直往后拖,学科的压力和班干部的重任让我在崩溃的边缘决定放弃舞蹈来减弱生活给我的冲击。
我迟疑但是还是坚定地点开了舞蹈老师的微信头像,问她舞蹈能不能中途退选,舞蹈老师秒回了我:“为什么,是我教的不够好吗?”明明一切是我个人的问题,她却开始反思起了自己。我泪目了,想到老师一直以来对我默默的关心和照顾,内疚之情毅然涌上心头。“不是的,是我自己跟不上。”“我都不嫌弃你,你为什么要自我放弃呢?我明天跟教务办商量一下,你再好好想想吧。”
我原以为屏幕是最冰冷的东西,隔着屏幕我永远无法感知另一边的情绪,可是这次,我深切地体会到了一名舞蹈老师为我所做的,除了教授专业以外的,很多很多的东西。
正是因为她的坚定和支持,我摇摆不定的思绪安稳了下来。最终我选择了坚持——夏日的酷暑中拉着小伙伴一起去舞房,跳不好的动作花了好多时间也一定要把它跳好。在别人都不放弃你的时候,你有什么理由和资格放弃自己呢?
我顺利地完成了一年的舞蹈课。最后一堂课,她微笑着说恭喜大家都及格了,我教给你们的都是最新最专业的东西,每一个人出来都可以很自豪地说是我的学生,我们的缘分到这里就结束了。这伤感的告别仪式中每个人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然而,淡蓝色的伤感和不舍一直在空气中蔓延。以后再也没有她的课了,但是这一年的课抵过了高中三年和其他所有的辅导课,她教会我们的不只是专业技能和技巧,更是一种“你也可以,加油你也可以成功”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她转变了我对舞蹈的所有感觉。
感谢学校,让我遇到了这么好的老师。每当我期待以后的自己时,也会开始设想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的样子了。倘若真有这么一天,脑海里定然会浮现舞蹈老师那张真挚的面容吧。(浙江师范大学杭州幼儿师范学院 蔡曾濡)